中国企业家卢恒(Lu Heng)通过在塞舌尔注册“Cloud Innovation”和在香港成立 Larus 等公司,从非洲区域互联网注册机构 Afrinic 获得并控制了逾 1000 万个 IPv4 地址,主要用于面向全球(尤其是中国等地)出租。 这一模式在为全球运营商提供稀缺 IPv4 供给的同时,引发非洲业界和互联网治理圈强烈反弹,被指将原本用于支撑非洲网络发展的一部分地址资源变成私人套利工具。
IPv4 采用 32 位地址空间,理论上可提供约 43 亿个唯一地址,随着联网设备和云服务爆炸式增长,全球可用库存已基本耗尽。 非洲的 Afrinic 是五大区域互联网注册机构中唯一仍有原始 IPv4 地址剩余的注册局,由于该地区基础设施建设起步晚,使其地址池成为低价获取大规模 IPv4 资源的“肥肉”,叠加当年政策措辞含糊,更容易被套利者盯上。

卢恒早年在中国长大,之后在荷兰从事互联网业务,意识到 IP 地址背后的资源价值,并在二十多岁时开始将 IPv4 地址块视作可交易的金融资产。 2013 至 2016 年间,Cloud Innovation 在 Afrinic 体系下累计获得约 620 万个 IPv4 地址,数量甚至超过了非洲人口最多国家尼日利亚所获总量;随后通过 Larus 等商业实体,以每个 IP 数十美元的市场价对外转让或按年收取约 5%–10% 的租金,迅速成长为全球 IPv4 二级市场的重要玩家之一。
支持者认为,传统互联网地址分配机制低估了 IP 资源的经济属性,市场化买卖与出租可以盘活长期闲置的地址空间,引入清晰的产权和定价,有利于提升资源利用效率。 批评者则指出,Cloud Innovation 以“非洲运营商”身份获取资源,却将大量地址用于非洲以外地区,借 Afrinic 当年的规则模糊之机,将区域发展资源导流至全球市场,尤其是满足中国等地需求,与 Afrinic 自我定位的区域使命相冲突。
Afrinic 在 2020 年内部审查后,开始向卢恒及其他大规模地址持有者发函,认为将 IPv4 大量出租并部署在区域外,违反其政策精神,试图收回部分资源。 卢恒则坚持,当初申请和使用地址时,规则并未明确禁止出租或“区外使用”,也没有要求业务变化时必须归还资源,于是向设立地毛里求斯法院提起多起诉讼,导致 Afrinic 账户在 2021 年被法院冻结并进入托管,新的 IPv4 分配几乎停摆,治理陷入瘫痪。
在法院托管和选举争议之后,Afrinic 虽已在 9 月选出新董事会,部分非洲运营商重新获得 IPv4 分配,但根本分歧依然存在。 争议的核心,是 IPv4 地址在后枯竭时代究竟应被视为可自由交易、由“先抢先得”者支配的稀缺资产,还是应由区域多方协商,以公共资源视角分配,优先支撑本地网络建设与长期数字发展。